只有熬夜的时间才是属于打工人自己的
夜幕低垂,万籁俱寂,当城市渐入梦乡,一群“夜之清醒者”却刚刚迎来一天中最为珍贵的时刻。他们明知熬夜损害健康,却依然固执地守护着这片黑暗中的自由时光。这一看似矛盾的现象,实则是当代劳动者在异化劳动条件下的无奈抗争,是资本逻辑下时间政治学的微观呈现。透过马克思主义的棱镜,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:打工人的熬夜,本质上是对劳动异化的一种反抗,是对完整人性与自由时间的深切渴望。
马克思在《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》中深刻揭示了“劳动异化”的本质: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,劳动者的劳动产品、劳动过程、类本质乃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异化。打工人的白天被资本完全吸纳,他们的时间被精确分割、高效利用,成为资本增殖链条上的一个环节。在这个过程中,劳动者不仅无法掌控自己的劳动产品,甚至连自己的时间和生命节奏也无法主宰。熬夜,恰是劳动者夺回时间自主权的微弱尝试——哪怕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。
熬夜自由的背后,是资本对生活时间的殖民化。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告诉我们,资本的本能是不断突破界限实现自我增殖。随着技术的发展,资本的触角早已突破传统工作时间的限制,渗透到劳动者生活的方方面面。“996”成为常态,手机永远在线,工作时间与生活时间的边界日益模糊。劳动者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直接或间接地卷入资本循环的过程中,唯有深夜这段资本暂时“休眠”的时光,才能勉强属于自己。这种“时间殖民”使劳动者陷入了深刻的时空困境:要么接受全面异化,要么在健康与自由的夹缝中艰难抉择。
熬夜作为一种消极反抗,暴露了资本主义时间规划的强制性矛盾。资本家追求的是剩余价值最大化,必然不断侵占工人的自由时间;而工人作为自由时间的真正主体,本能地试图找回对时间的控制权。这种对抗在当代呈现出新的形态:当直接的政治经济斗争暂时困难时,劳动者转向了“自我时间剥夺”式的消极抗争——通过压缩休息时间换取片刻自由。这种抗争固然悲壮,却难以真正触动异化劳动的结构性基础,反而可能因健康损耗进一步削弱劳动者的反抗能力。
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看,真正的自由时间不是从休息时间中“盗窃”而来的碎片,而是工作与自由发展相统一的完整生活。马克思曾展望这样一个社会:劳动不再仅仅是谋生手段,而是“生活的第一需要”;自由时间也不是工作之外残存的边角料,而是个体全面发展的广阔天地。要实现这一愿景,不能依靠个人的熬夜抗争,而需要通过集体行动改变劳动与时间的社会分配方式:缩短必要劳动时间,打破资本对时间的垄断控制,使时间真正成为劳动者自由发展的空间。
熬夜是当代劳动者用身体书写的抗议信,这封信应当被倾听而非个体化处理。我们需要认识到,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健康选择问题,而是一个涉及劳动解放的政治问题。唯有改变时间的社会分配方式,重建劳动与自由的和解关系,劳动者才能不再需要通过透支健康来换取那一点点可怜的自我空间。当自由不再需要躲在深夜里偷尝,当劳动与生活重新统一,人的全面发展才会从理想照进现实。
每一个熬夜者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同一个诉求:我们要的不是一天中可怜的几小时“自由”,而是一个所有时间都真正属于劳动者自己的世界。这个世界,需要我们在清醒的认识中共同争取——不仅在深夜,更在每一个白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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